1977年当罗闻全(AndrewLo)以大学新生身份抵达耶鲁时,他原本打算从事二个专业——数学、物理、生物化学,这些在他的高中,布朗克斯科学高中(“对我的教育经历影响最为重要”)是较“酷”(cool)的学科。他也想跟随他哥哥的足迹,一个火箭科学家,还有他的姐姐,一个分子生物学家。
但是这些全都没有发生。最终,罗闻全本科致力于研究经济学,而后继续在哈佛获得经济学博士学位。现在他是麻省理工学院斯隆管理学院金融工程实验室的负责人,同时他还是一个对冲基金的共同创立者和首席科学家。沿着这条轨迹,他积累了一长串荣誉和资历,其中包括麻省理工学院优秀教学奖。
是什么将个萌芽中的科学家转变成为一.个金融领域里的权威呢?一本奇怪的书和一次偶然的社会学演讲共同造就了今天的罗闻全,一个许多金融市场领域内的理论先锋,反过来说,市场的喧闹揭示了金融理论。
当他还在布朗克斯科学高中时,他阅读过科幻小说家艾萨克·阿西莫夫写的一本小说《基地三部曲》。故事讲的是关于一个数学家创立了一种叫做心理史学的人类行为理论。心理史学能够预测人类未来的行为,但是仅当人门达到一定的规模时才有用,因为预测是基于统计模型做出的。罗闻全被吸引住了。他发现阿西莫夫的叙述完全可行甚至有一天能成为现实,他想成为那个使之成为现实的人。经济学,特别是博弈论和数理经济学,看上去都是做这个研究的最好出发点。在耶鲁的第二年,罗闻全决心开始做这件事了。
快要到他耶鲁学生生涯第一学期期末的时候,罗闻全偶遇一个布朗克斯科学高中的前同窗,她如今在麻省理工学院学习经济学。他们一起共进了午餐。他们聊天时,她强烈建议他去听听麻省理工学院一个叫罗伯特C.默顿开设的金融学课程,因为麻省理工学院和哈佛大学是允许校际间互相选课的。罗伯特C.默顿?罗闻全从来没有听说过他。金融?罗闻全知道的不过是如何使支票本收支平衡。但是他充分信任朋友的判断,于是选修了默顿的课程。
这是一个转折点。就像罗闻全指出的那样,“这门课改变了我的人生。我发现默顿的课程满足了我对学术的极度渴望。这正是我最终要探寻的东西。25年后,我依然能够准确地告诉你哪次课讲述了套利的观念,哪次课包含了以动态交易复制期权的思想,以及哪次课讲到了马科维茨的最优均值/方差组合理念。”
当罗闻全发现金融所能做的比支票本多得多时,他深深地着迷了。他选修了麻省理工学院斯隆管理学院所有关于金融的课程,其中包括默顿任教的每门课程以及默顿与费雪·布莱克、佛朗哥·莫迪利亚尼合开的课程。
金融——“经济学中唯一真正有用的部分”——吸引着人们,因为金融将严密的数学和核心的实际问题融合在了一起。在那个时候,也就是20世纪80年代初,金融经济学领域的专家们仍在研究诸多理论问题,这些理论包括马科维茨的组合选择理论、有效市场假说、资本资产定价模型、期权定价模型以及莫迪利亚尼和米勒有关公司金融和套利核心角色离经叛道的思想。
这些理论上的重点对罗闻全更为诱惑的是,他找着了追寻阿西莫夫设想的清晰路径。通过将统计模型运用到现实世界的日常金融实践中,他不仅能够把金融领域理论上的焦点往前推进,而且更为迷人的是,他同时找到了他在最初想要寻找的圣杯:阿西莫夫的心理史学的实现方式。
进展是迅速的。到了1988年,他成为麻省理工学院的非终身教授,同时拒绝了终身留在沃顿商学院的邀请。到了1990年,年仅29岁的他成为麻省理工学院终身教授。
罗闻全透过棱镜看待金融,在这个角度下,金融理论只是其中的元素之一。他把金融与经济、数学、物理、历史和生物进化论混合在了一起,同时还融合
了社会学和心理学,透过对市场功能的广博的多背景化的视角,很白然地使他.对制度产生了兴趣,但是在他意识到制度在整个系统中扮演着一个战略性的角色之前,他沉浸在对理论的学习中了。
从这个复杂的视角出发,他发现有效市场假说是一个很有研究价值的领城。在有效市场假说发展起来之前,也就是20世纪60年代,他指出,我们并没有一个固定的模式来分析金融市场的行为。通过改变人们看待市场的方式,有效市场假说将对市场日常动荡的看法和一系列很难理解的理论转变成相对简单的观念进行集合。金融市场内的价格反映了得到的新信息,并日价格反映新信息的速度相当迅速,以至于你试图比其他任何人都聪明也赚不到钱,“这是一个强有力的观念——一次对过去的巨大的突破”,罗闻全这样评述。
虽然对有效市场假说和基于此形成的理性预期理论深怀敬意,罗闻全还是为人们对这些观念给予了过多的理论关注感到惋惜。对他而言,困扰有效市场假说的不仅是这个理论本身,更多的是许多专家们已经忘记了这些抽象的理论是如何从嘈杂纷扰的现实世界中得到的。他反对当今一些经济学家们思考的方式,即他们认为他们不必了解任何历史。“现实世界里的经济学更多归于历史而不是抽象的理论……这让我陷人无止的失望,”罗闻全解释说,“经济学不是一门科学。历史信息对于理解和运用经济学都是有用的”。
罗闻全反驳有效市场理论已被人们发现。我们应该想想别的,但是我们该往哪想呢?行为金融领域未包含的异象是令人感兴趣的,但是最后,罗闻全发现行为金融的研究方法同样令人感到失望。这些成果不过是“一个异象的集合体,而不是一个真正的理论。你需要一个理论来打垮另一个理论。”的确,你需要用一个强大的运用来击败其他强大的运用。一个更完善的想法是绝对必要的,即专注于组成市场的个人和团体的本质。
在有效市场假说下,所有的可得信息都反映在了市场价格里。但当你转而去给出一个动态解释,以及探寻市场表象下面的本质时,你发现与生物和进化相类似之处,即参与者之间的激励竞争随着时间不断的变化着。“生活在一个繁荣的市场,比如,能够改变你整个看待市场的观念、你的偏好、你对风险的偏好,以及你看待可能结果的置信区间。我们都是老祖宗的后代,这些偏好塑造了债券、股票和期权市场之间的交互影响——不同的文化也是如此——中国人、瑞士人和美国人。”
投资者不是有效市场假说里的机器人。他们彼此间存在着数不胜数的差别,更为重要的是,他们彼此存在差别甚至在时间流逝中自身也起着变化。
这些观念不是凭空产生的。罗闻全是带着不一般的强烈和渴望去研究。资本市场不是一个随机漫步过程,他会这么想是相当偶然的,事实上,是当他研究市场是随机漫步这种观点时从反面产生了自己的想法。当证据不足以支持随机漫步假说时,罗闻全开始深层次去寻求解释。
六年后,他讲述到,“最终,我认为市场并不遵循随机漫步的过程。随机漫步的观念相当理想化但是那并不是事情的真相。并且这个成果让我获得了麻省理工学院的终身教授资格!”罗闻全长期研究和实验的成果之一是一本书名非常贴切的书ANon-RandomWalkDownWallStreet,该书是与A.克雷格·麦金利合著,出版于1999年。
由于对行为金融的缺陷感到失望,同时也认为对有效市场假说的理论构架运用于现实世界有着明显的瑕疵,罗闻全重新回到了他最初由艾萨克·阿西莫夫和心理史学产生的妙想上来。如今,人类行为和过去经验的影响加上数学和科学分析的严密,构成了激励罗闻全全部工作的动力。核心观念是变化的,是动态的。
关键问题是什么造就了变化,什么驱使着动态的变化。罗闻全的简要解释来自于历史学的观念,由查理·达尔文的进化论和生物自然选择学说演绎而来。在《物种起源》这本书里,达尔文证明了为了要生存下去,物种是如何随着它们所处环境的变迁而调整自己的生物属性。该进化过程是个不断反复的过程。那些能够适应的物种胜出并存活了下来。那些不能适应的物种在进化的半路上淘汰了,最终消失于视野之中。结果就是,世界上的所有物种不断改变着,并为了适应不确定的未来将继续改变。
罗闻全找到了一个在资本市场上发挥作用且与演进和变化相类似的过程。他将这个观念称之为适应性市场假说(AdaptiveMarketHypothesis)。尽管物种起源和资本巾场的相似性是显著的,但是在自然界进化和由人创造的制度里的进化之间还是存在着根本的差异。进化有“个不可避免的特性——物种由于承受了超出它们能力之外的压力而变化和发展。但是人类是物种之中的一个独立集合。
与自然现象不同的是,人类制度的发展是视条件而定的,即根据激励最初建立制度的目的和目标而定。许多制度不是一些人头脑风暴的产物,一个瞬间就出现了。相反,制度是不断试错的结果,完美是不可能的,但是有些时候次优就可以满足需要了。制度变化是运用制度的人类有目的决策的产物,然而制度也会对进化的力量有所反应从而发生变化。
想想今天的股票交易,与几年前相比,仅仅是股票流通价格用便士或百分点计价,取代了以1/8或12%美分计价。这个看上去很细小的修改引领了交易模式显著的变革。在过去,场内经纪人或其他代理人,他们可以在下单前提出一个更有竞争力的价格以提前对自己的账户交易。这样每股将至少要花费12%美分。现在,它们仅需一便士来执行这样的操作。因此,买方和卖方都极力避免他们经纪人这样的竞争,而这导致了每次仅披露一小部分的交易信息。除此以外,作为应对不断变化的市场条件而采用的算法交易或计算机执行的交易也使交易量不断增加。这个过程绕过了做市商,挤占了他们的利润,甚至导致了更少的清算。
基点从1/8到1%的转变就像是一个淘汰了某个特定物种的生态系统,同时在这个生态系统里其他的物种会填补这个空缺。只有那些可以持续适应变化不定的环境的物种才能成活。只有那些持续创新的物种才能立于不败之地。就像罗闻全间接指出的,这种现象很难通过有效市场假说来分析。但是,这些现象在我们采用生物学视角时则是可以分析的。
罗闻全举例说,“当你研究对冲击基金时,你会发现,创新率、进化率、竞争率、适应性、出生率和死亡率,所有这些进化现象的范畴都在以相当快的速度发展着……对冲基金就是金融里的加拉帕戈斯群岛……当我们研究生物时,我们很少会想到经济学,但事实却是,经济交易……是进化过程本质的结果,这个过程与某类黑猩猩的取食方式类似,黑猩猩用很短的麦秆从腐烂的木头中将白蚁‘钓’上来。”
因为罗闻全是一只对冲基金的执行合伙人,所以他对对冲基金产业发生的事情有着实际的感觉。他不仅做赚钱这种高尚的事,还把在对冲基金上的经验
搬回到了课堂上。“当我教授投资学而没有实际做投资时,”他告诉我说,我感到自己更多的是一个偷窥狂而不是一个教授,现在我真正用了一种不一样的教学方式——最重要的是,我教育学生对一切事物保持怀疑。他们可以从有效市场假说或投资组合理论或是分散化角度寻找答案,但不是必需的。”
在限制条件的探究上还有很多需要研究的。它让我们回忆起了1703年莱布尼兹对瑞典科学家和数学家雅各布·伯努利(JacobBerouli)的评论,“为了适应环境,自然构建了有组织的模式,但仅仅是对其中的大多数而言。”没有模型只有一种表达方式R2,对于该问题的回答是没有确定答案的。莱布尼兹的训诫里提到的“仅仅是对其中的大多数而言”和罗闻全的感叹词“不是必需的”——解释了为什么要把风险放在第一位。如果没有限制条件,每一件事都是可预测的,而在一个所有的事情都与前面发生过的事件一模一样的世界里,则不存在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