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罗斯忠告:
“经济学家对这个世界的运作方式欠缺实务上的理解。他们只管做伟大而不现实的梦,只谈理想情况,而且误以为这个世界很有理性。”
“然而,流行偏见是市场走势的决定因素。
“参与者的偏见和机制内在的缺陷,使得任何人都不能垄断真理,看不见的手也不是万能的指挥者。”
“市场的真正价值在于它给人们提供了一个标准,使市场的参与者据此认识、发现自己的差错,从而相对说来比较及时地做出调整。”
“因此,投资者的任务就是在混沌中寻找秩序。”
“这样,随波逐流与逆流而动都可能赚钱关键在于把握转折点。”
在哲学思考的基础上,经过了从双鹰基金、索罗斯基金到量子基金多年投资实践的检验,索罗斯投资理论中最基础的反射理论最终走向了成熟。索罗斯在其重要著作《金融炼金术》中提出一个新范式,这个新范式的核心就是反射理论或者说是“一般反射理论”。基本上,这一理论谈的是思考着的市场参与者所扮演的角色,以及他的思考和他所参与的事情两者之间的关系。
所谓“反射”就是指经济活动的参与者的动机、期望或认识与他们参与的事件、情况之间的一种双向联系,这种双向联系可以表述为:一方面,参与者总期望了解预见事件的未来情况,并根据这些预见.期望采取行动;另一方面,当预见和期望付诸实践时反过来又会影响改变事件发展进程和原来可能的未来状况。通过这种双向联系,参与者的思想与他们所处的境况、所经历的事件相互影响、相互塑造,形成一种变幻莫测的动态关系。
任何理论都有其自己的假设或前提条件,索罗斯的反射理论也不例外。这些前提条件就是:
第一,市场参与者对市场的认识是有限的,而不是像经济学上经常假定的人对市场拥有完全信息。
这是因为我们所处的世界是在不断变化着的,没有人可以对这个不断变化的世界有完全的认识。由于人们受时间、知识水平、获取渠道和经济实力等方面的限制,对有关市场信息的获取能力有差异,对市场现状和未来趋势的认识更是千差万别。事实上大部分人对市场的认识是有偏见的。
在这方面,股票市场最具有代表意义。读者们都知道,在股票市场上,股民的意见永远是不一致的,有的看多,有的看空。因此才会有人在看空时卖出,同时有人因看多而买进。如果大家的意见是完全一致的,那么市场既不会上涨也不会下跌,因为要么只有买进没有卖出或只有卖盘没有买盘。
股民不仅有自己对市场的认知,同时在这种认知的指导下进行操作,或买或卖。当看空与看多的力量均衡时,市场也不会有起伏,但是基本上这样的特例是不会出现的,更多的情况是两者不均衡。当看空者多于看多者时,抛盘大于买盘,股指就会向下走;反之,当看多者多于看空者时,股指就会上扬。
市场上看空者与看多者的差额决定这市场价格的走势,也就是说,市场参与者不仅经常对市场有错误的认知,而且在这种错误认知的诱导下会影响市场的走势。这种错误认识被索罗斯称为市场参与者的“偏见”。而两方面不同偏见的力量之差就被索罗斯称为“流行偏见”。这种“流行偏见"以及据此采取的行动会改变整个市场的形势。“流行偏见是市场走势的决定因素。”这种流行偏见是可以看到的,稍微熟悉股市的读者应该都会发现,股市里的维廉指标就可以代表这种流行偏见。
“偏见”是反射理论的一个重要概念,在这里是指市场参与者的期望、认识与事件的实际进程之间存在着差异,换言之,“偏见”就是市场参与者的感觉、认识或信息等总是有缺陷、不足之处,不能达到与实际完全符合的理想状态。
市场参与者的偏见不仅仅来自参与者自身对所有市场信息不能全部获得,更主要的是来自参与者的认识与他的认识对象之间的反射联系。单个参与者的活动对市场情况的作用还不明显,但众多的参与者的活动就不一样了。不同参与者的偏见会发生相互结合、判断或彼此抵消,多数人形成的“公共选择”会汇合成一种占主导地位的观念。
这也正是中国成语“三人成虎”所表达的思想:一个人跑来对大家说“老虎来了”,人们不会相信,甚全会把他当做妖言惑众者;第二个人叫“老虎来了”,人们就会将信将疑,一边等待观望,一边时刻准备好拔腿就跑;如果有第三个人也气喘吁吁地跑来说“老虎来了”,人们就不会再有任何怀疑,立即撒腿逃命。这样的一群人一边跑一边惊恐万状地喊着“老虎来了”,可以想象,很快就会形成一股洪流,这种状况被索罗斯形象地称之为“群羊效应”。
第二,市场的运行并非都是有效率且理性的,而且市场的价格也往往是错误的,并不能反映其本身价值。
如上所述,人们对市场的认识是有偏见的,他们不仅仅带着偏见操作,他们的偏见所造成的“群羊效应”还影响着市场的发展趋势。而发展趋势不外乎两种,一种是向上,一种是向下。这种发展趋势又反过来进一步加重人们的偏见,使市场价格更偏离其本身价值。市场参与者的偏见与带有偏见的操作和市场的走势之间是互动的,相互影响。因此市场价格往往是错误的,是在人们的错误认识和错误操作下形成的。
索罗斯举例来说明了这样的情况:如果投资者认为美元会上涨,就疯狂地抢购美元,从而改变市场上对美元的供求关系,使美元供不应求。他们的行为本身就会推动美元升值,从而降低美元利率,利率的降低无疑会刺激美国经济的快速发展,对外贸易出现顺差,使美元的升值有了根据。同样,如果投资者认为国际电话电报公司的股票会上涨而大量购买,使股价上涨,当股票价格上涨后,国际电话电报公司的管理人员就可以利用高价股票以有利的条件收购别的公司,反过来证明国际电话电报公司的股票价格上涨有理由。这就是索罗斯所谓的现实与对现实的认识两者之间的互动关系。好比战场上有大雾,你无法获得所有的信息,等到你有了所有的信息,战局便起了变化。
第三,市场有其内在规律性,最终决定市场走势的是他内在的客观性。比如影响股票市场大势的是政治形势、经济形势和市场资金的供求关系。影响某一只股票走势的是上市公司的业绩和它未来的发展前景。这与前面的章节谈到过的索罗斯所信奉的金融市场测不准原理似乎是矛盾的,但是,实际上,正如索罗斯最著名的一句投资名言——“在混沌中寻找秩序”——所试图表达的,在基本层面上承认市场无理性,而在具体的操作上则应该找出投资对象的内在规律性,这是宏观与微观的两种不同的观察和思考的角度。这样,市场参与者的主要偏见、市场的实际价格和市场走势的内在规律性三者交织影响,就决定了市场的趋势。
从某一个投资者来看,这一理论富有着指导意义。
例如,一个投资者预期未来的t时间内,商品A的市场行情看好,因而大量投资于商品A的生产部门。这是该投资者根据自己的预期做出的参与行动,而他的参与行动会引起商品A的行情在t时间内发生怎样的变化,是该投资者难以预料和无法左右的。他也许会因此取得巨额利润,也许会因此一败涂地。因为对甲来说,他的认识对象不像自然规律那样不因参与者的偏见而改变其客观性,而是一个主客观相互作用的过程。在商品A的生产部门完全可能由于大量投资的涌入(该投资者参与,同时别的投资者也参与)而使生产大量过剩,或者由于国家修改进口政策,进口大量物美价廉的同类商品,都会使该投资者“自我挫败”。
不难看出均衡现象可能以“歪打正着”的特例出现,但那绝非传统经济学家所致力于论证的正常态。因而市场机制既不能经常引导经济趋于稳定,也难以使资源得到最佳配置。
“市场的真正价值在于它给人们提供了一个标准,使市场的参与者据此认识发现自己的差错,从而相对说来比较及时地做出调整”,或者说,市场提供了评价参与者的期望、决策并使他们有机会比较及时地调整的反馈机制。它并没有也不可能提供经济发展包治百病的药方。
索罗斯的反射理论的中心思想是:人从不能正确认识市场,总有偏见,要么看空,要么看多,因此市场决无均衡,只有波动,但价格的波动受人们的偏见左右,价格反过来又成为左右市场的基本因素。
事实上,在索罗斯为他的量子基金命名之初所发现的金融测不准理论更多的只是对金融巾场衣象的观察和总结,而在80年代最终成熟的反射理论在经济学中的地位才更接近海森堡的测不准关系在物理学中的地位,它摆脱了以往经济学中的决定论倾向,注意到了参与者主观因素的作用,用一种历史的眼光来看待经济的演化。
用索罗斯自己的话来说,黑格尔阐述的是观念的辨证法,马克思把黑格尔的辨证法颠倒过来,而他的辨证法将参与者的思想与他们参与的事件联系起来,即观念与物质条件之间的辨证法。“参与者的偏见和机制内在的缺陷,使得任何人都不能垄断真理,看不见的手也不是万能的指挥者。”
索罗斯认为,假如一个人参与某一件事又进行思考,则他的处境就会变得很困难,因为他要了解的是他参加演出的那件事情。传统的想法是,了解是一种被动过程,而参与则是一种主动过程。事实上,这两种角色彼此影响,所以对参与任何一件事的人都不可能根据纯粹或完整的知识做成任何决定。
古典经济理论假设,参与市场者是根据完整的知识行事,这个假定显然是错误的。参与市场者的知觉已经足以影响他们所参与的市场,而市场的动向足以影响他们的知觉,他们无法得到市场的完整知识,因为他们的思考的思考也不断影响市场,而市场也回过头来影响他们的思考。假如关于完整知识的假定是对的,市场分析就容易得多了。
索罗斯坚持认为经济理论必须重新从根本反思,原因是经济过程中还有诸多不肯定因素,至今仍未得到解释。值得注意的是,社会科学永远得不到像自然科学那么肯定的结果,经济学自然也不例外。因此索罗斯认为人们必须对思考在影响事情方面所扮演的角色彻底重新评佔。
我们习惯把事情视为一连串的事实:一个事实接着另一个,永无休止。但假如某一情境是有人参与的,事实与事实之间则不必然是直接衔接的。于是在这种处境中,事实首先和参与者的思考相接,然后参与者的思考又和别的事实相接。
而如果我们要了解参与者扮演的角色,索罗斯以为我们必须先了解的一点是参与者的思考并不只是困于事实,他们也要考虑其他人和他自己的思考。如此就会出现不肯定因素。换句话说。此时参与者的思考就不再和事实完全相符,但却可以在影响和塑造事实方面起某种作用。思考和事实不但不符,而且参与者的知觉和实际情况之间总会有差距,参与者的盘算和实际结果也会有出入,这就是了解历史过程以及金融市场动力的关键所在。索罗斯的看法是,错误观念和错误在人事方面扮演的角色,一如变异在生物学扮演的角色。
在多种不同场合,索罗斯一直强调,以上这些观点是他的一些核心概念,并对他产生了不少影响,他说这些影响对别人未必重要,对他却很重要,他的一切都源自这一点。索罗斯说他自己也察觉到,他对这个世界的看法和流行的看法,在很多方面都很不一样。
因此索罗斯认为金融市场的本质之一就是参与市场者的知觉本来就和实际情况不相符,有时这种分歧是可以不予理会的,但有时我们必须考虑到这种分歧,我们才会明白事情到底是怎样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