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买,它就开始跌；你一卖,它又开始涨……” 很多散户谈起股票,一脸爱恨交加。在“一盈二平七亏”的所谓股市“规律”之下,想要登上“塔尖”实属不易。
“追涨杀跌”是这个群体的特征之一,而他们恰恰也是A股市场最庞大的投资主体。A股走过30年,个人投资者总数已经达到1.7亿户,占比更是高达99%,在全球位居第一。
可喜的是,中登公司的统计数据显示,2017年开始,个人投资者持股占比呈下降趋势,占比21.17%,较2016年末下降2.53个百分点。2019年延续这一趋势,境内投资机构持股比例由9.1%上升至10.2%,境外投资机构持股比例由2.8%上升至4.4%。
指着电脑显示屏上从1990年到2020年上证指数的K线图,胡立坤有点出神了。在他看来,K线走势如同经济发展轨迹,也像极了自己走过的投资历程。
“一般散户都要经历这些阶段,只有经历几轮牛熊市后才能更加认清市场,也认清自己。”老胡告诉记者,30年来,他不断将资金投入股市,一算手头股票的总账,只得了个不盈不亏。
老胡回忆,股市刚刚起步的时候,普通老百姓对股票了解虽并不如今天深入,但入市情绪是狂热的。“当时有种说法叫‘傻瓜也可以赚钱’。”
起初他的运气比较好,成了当时第一批靠股票致富的万元户。但凭借运气赚的钱,总会凭本事亏回去。之后几年里,他被跟风、听小道消息炒股“坑惨了”,买的股票十有八九是垃圾股,但他仍不断把钱往股市里砸。“假如我当初摒弃投机,脚踏实地投资,只买优质股票,持有至今,身家何止增加10倍。”他喟然感叹,懊悔不已。
老胡的炒股经历,是不少资深散户投资历程的投射。过去30年间,A股大多数股民没有在股市赚到钱,甚至亏掉了本金。渴望暴富,追涨杀跌,选择性忽视风险的种种特质注定了这样的结局。行为金融学家朱宁在《投资者的敌人》里,把这些业余投资者称为“不安分的散户”。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不安分的投资者,借由股票市场完成了原始积累,成为众多散户的标杆。其中有一批2002年至2003年间崛起的游资,他们发迹于中国市场经济最发达的江浙沪等东南沿海地区,以凶悍的操作手法,快进快出。有人在很短时间内便积累了亿万身家,成为股市草莽时代的佼佼者。但随着市场监管不断完善,游资大鳄也日渐式微。
其实,不仅仅是监管环境在变化,交易技术的升级也迫使投资者认清“与时俱进、适者生存”的道理。程序化交易、套利模型、衍生品交易……如今A股投资面临的“对手”可能是没有感情的软件、人工智能。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里,大批散户投资者可能还未出场就已经落了下风。
“现在的市场已经不是我们的江湖了。”老胡的一句感慨,道出了许多散户的心声。随着A股市场广度和深度不断拓展,与草莽大户一起淡去的是那个全民炒股的年代。
2007年的一轮牛市达到高潮时,当年新开股票账户攀升至3829.37万户,较上一年同比增长逾11倍。2019年春季行情启动的起点,3月深市新增开户数299万,比2月的143万暴增了109%。
经受洗礼的张国志(化名)对2014年至2015年的市场大起大落尤其刻骨铭心,3轮非理性下跌之后,他亏掉了一套房子。
因为听很多人说具有连锁买药模式的某药企有可能复制某电商的超强走势,老张满仓买入该药企股票,1周收益就达到20%。“胃口”变大的老张坚信还有上涨空间,继续融资买入。后来有媒体报道说该药企旗下的旗舰产品对儿童脑神经会造成慢性损害,导致该公司股价在随后两年时间内从最高点跌去将近80%。
老张们区别于传统散户的一大特点是,会利用两融乃至配资等融资杠杆入市,风险偏好大幅提升,推动个股快涨急跌,一些缺乏风险意识的中小散户更是在连续震荡中损失惨重甚至爆仓。
上证综指在6124点见顶后,历经调整下跌,价值投资理念开始在A股被认可。这是一个股价重新寻锚的过程,也是部分“好赌”的散户重塑认知的转折点。老张深刻意识到,股市也有着自然规律： “树长不到天上”,估值泡沫不可能没有限度。
与海外市场相比,中国股市的散户占比高是一个非常显着的特点。A股市场上,自然人投资者占比超过99%。而这一数据在美国不到6%。但从收益看,机构投资者整体明显跑赢散户,且两者之间的差距在快速拉大。
统计显示,2017年自然人投资者整体盈利3108亿元,2016年为亏损7090亿元；2017年专业机构整体盈利11156亿元,2016年为亏损3171亿元。2017年机构整体盈利额是散户的3.6倍。
据中国证券业协会截至今年6月底的数据显示,平均持股周期达到半年的中小投资者不足15%,散户在日常交易中明显偏向于中短线交易,机构则更倾向于长期持股。
90后的小陈对此深有体会,从刚刚踏入社会到成家立业,短短几年中她经历了不同角色,互联网金融的尝鲜者、开户炒股再到完全转变做了基民,她的心态也发生了很大变化。
1万元、5万元、10万元、20万元……小陈把手头的闲钱挪一部分用作长期投资,并养成了基金定投的习惯。她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工作7年的积蓄拿出70%投入基金,约百万元本金,以每年10%的收益增长,大约赚了40%。7年时间,她用基金收益添置了车,也装修了房。“我以前自己炒股太折腾,财富没增值多少,做股民还不如做基民。”
中国股市三十而立,有人坚守,也有一部分散户像小陈一样选择了转变。2019年,境内投资机构持股比例由9.1%上升至10.2%,境外投资机构持股比例由2.8%上升至4.4%。但这部分散户并没有远离市场,而是借道更专业的理财资管机构进行投资。公募、私募、银行、信托、保险、券商的大量理财产品持续涌现,间接参与A股市场的途径正越来越丰富。
2020年,对于A股来说是一个重要的历史时点,新证券法实施、创业板改革并试点注册制……这些都在改变着市场生态。A股30年上下波动的K线图背后,有勇立潮头的“老胡”、与时俱进的“老张”、后浪奔涌的“小陈”,越来越多的投资者在市场波动中历练、成长、蜕变……当他们踏上追求价值、理性投资之路,也就奠定了A股走向“长牛”的基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