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中部小镇奥马哈再次被来自全球各地的“巴粉”（巴菲特粉丝）点亮。

2018年5月5日清晨6点多，排队等候进场的巴粉们已经排成了几百米的长龙。4万多名股东和巴粉把会场挤得满满当当。

由于未知的原因，巴菲特取消了股东大会早晨扔报纸的传统，同时股东们也越来越担心巴菲特交接班的问题。

也许是知道巴粉们的担心，在今天大会的开场视频中，由施瓦辛格当教练，巴菲特“做”了500个仰卧起坐，还神气地挑战了篮球运动员。

巴菲特五小时答股东问：笑称已半退休，后悔没早点吃“苹果”

退休和继承人

巴菲特的退休和继承人是近几年来的热门话题。股东们每年都要担心下一届出现在股东大会上的还会不会是这位“奥马哈的先知”。

所以，大会一开场，《财富》杂志退休记者卡罗·卢米斯（Caro Loomis）就转达了一个由一位来自俄勒冈州的分析师提出的很巧妙的问题。他问巴菲特：在公司董事会选举两位主席做监管经理人后，巴菲特和芒格的工作只是配置资金，这是不是意味着他们已经处于半退休状态？

“我已经半退休几十年了。”巴菲特的回答更加巧妙。

“我想，很长一段时间里，大部分时间我就坐那儿读书，沃伦是读读书，打打电话，他做不了多少事儿的。”芒格说。

巴菲特和芒格说这话的伏笔就是，即使他们退休，伯克希尔哈撒韦目前的运营也不会发生变化，因为他们本来就已经没做多少事了。巴菲特强调，即使在今天，伯克希尔哈撒韦的一些投资也由投资组合经理特德-韦斯勒（Ted Weschler）和托德-库布斯（Todd Combs）管理，而不是他。2017年，韦斯勒在投资Home Capital Group Inc.和Store Capital Corp.中就发挥了相当的作用。

但即便巴菲特仍旧不谈接班人的选择，许多股东和分析师也认为巴菲特已有人选。

“我觉得巴菲特可能会找的是擅长用钱做资产配置的人，而不是管理业务的、运营层面的人。”老虎证券资产管理部合伙人徐杨告诉一财记者。

股东们都非常关心巴菲特未来卸任CEO之后，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是否会盛名不再，无法再低价购入感兴趣的公司股份。目前，与其他私募股权机构相比，伯克希尔哈撒韦在长期投资者心中拥有很高的声誉，被收购企业的领导层也可以保留原职，并拥有相对自主的运营权，这成为伯克希尔哈撒韦的优势之一。

巴菲特表示，他一点也不担心伯克希尔哈撒韦在自己离任后的未来，因为上述这些好名声已经深深烙在了伯克希尔哈撒韦的基因里。他说，对于任何关心商业发展的人来说，伯克希尔哈撒韦将继续成为寻求收购企业的第一选择。

股神后悔没早吃苹果

众所周知，巴菲特对科技股的投资一向保守，他在过去很多届股东大会上表示过不买科技股，因为他不知道如何为科技股估值，他习惯投资拥有稳定现金流的公司。

即使是今年，巴菲特赶上时代潮流投资科技股的时候，也选择拥有稳定现金流的IBM和苹果。就在股东大会召开前，巴菲特又宣称自己在一季度增持苹果7500万股。这令巴菲特持有苹果股票数量由今年2月的1.65亿股增加至2.4亿股，总价值高达425亿美元。同时，巴菲特宣布已经把所持有的IBM股票都卖掉了。

“他是那么非技术型的人。他甚至没有苹果手机。但他理解这是消费者品牌。它有上亿的消费者，被称为苹果生态系统。他们会继续购买苹果的产品，使用苹果的服务，这是很好的产业。”Pecaut and Company总裁兼CEO丹尼尔·皮考特（Daniel Pecaut）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对投资者而言，这是巴菲特对新投资理念的接纳。

“巴菲特和芒格在对价值投资做出修正，事实上他们的风格正在做一个很大的潜在改变。”亚洲价值资本董事长黄谷涵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韦德·斯利姆（Wade W. Slome）是Sidoxia资本管理公司的总裁。苹果是他们投资的重仓股之一。他在GuruFocus投资大会上告诉第一财经记者，伯克希尔哈撒韦已经成为巴菲特投资成功的“受害者”，因为它现在主要考虑的是资本密集型的投资机会。

“当你有千亿美元的公司，（苹果）就会是投资选择，巴菲特就会觉得有价值。”斯利姆说：“如果需要让伯克希尔哈撒韦实现增长，你必须寻找越来越大的公司。”

抨击美国医保行业

巴菲特一贯对美国不断上升的医疗成本和医保费用提出批评。

今年初，伯克希尔哈撒韦、亚马逊和摩根大通宣布将合作成立一家医保公司，为数万名美国员工降低医保费用。股东大会上，巴菲特再次抨击美国的医保行业。他说，医疗支出占美国的GDP比例越来越高，令美国非常没有竞争力。巴菲特甚至把医疗开支比作可以从消化道进入大脑等各种器官的寄生虫。

巴菲特在股东大会上表示，未来几个月应该能选出医保公司的CEO。重要领导岗位确认后，医保公司项目会尽快启动。

不过，美国医保费用不断攀升并不见得是医保公司本身的问题，而是美国整体医疗成本居高不下造成的。有股东提问，如果进入美国医保行业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怎么办？巴菲特简单回答“如果我们失败了，我希望有别的人能够成功。”

面对股东的提问，芒格表示他希望美国能最终建立单一支付的医保体系，获得全场掌声。单一支付的医保体系是指英国、加拿大、日本等大部分发达国家实施的全民医保体系。国家代替所有私人运营的医保公司用国税收入来支付所有公民最基本的医疗账单。单一支付体系可能造成效率和质量下降，但是可以把医生和医院能够收取的整体医疗成本压低。单一支付体系将使所有的医保公司关门大吉，也包括伯克希尔哈撒韦正在组建的医保公司。

14年来首次保险亏损

2017年，伯克希尔哈撒韦打破了连续14年承保盈利、总计税前收入达283亿美元的记录。但2017年的三场飓风袭击了德克萨斯州、佛罗里达州与波多黎各令伯克希尔哈撒韦的保险业税前亏损了32亿美元。

巴菲特接手伯克希尔哈撒韦之后以保险业起家。和所有保险公司一样，保险业务由于其先付保费再理赔的时间差，产生大量的“浮存金”。这些“浮存金”为伯克希尔哈撒韦的其他业务提供了廉价的资金成本。

不做网络攻击保险

巴菲特在股东大会上被问到好几次有关目前保险业如何发展的问题。有股东问巴菲特如何应对大规模网络攻击。巴菲特解释，他估计出现超过4千亿保险赔付的概率只有2%，其中就包括大规模网络攻击。相比之下，2017年的三次飓风估计造成的损失为1千亿美元。

尽管网络攻击保险的前景很广阔，巴菲特还是保守地认为目前其保险公司仍旧不会承销网络攻击保险。他不希望伯克希尔哈撒韦成为行业先驱。虽然在此之前已经有很多人告诉巴菲特要保持竞争力，必须开始做网络攻击保险，但是他认为目前没有人知道如何为网络攻击保险定价，也不知道如何应对未来的政策和袭击事件的关联性。

“任何人告诉你他知道有一些办法估算网络攻击保险的一般风险敞口和最坏风险敞口，这些人一定是在开自己的玩笑。”巴菲特说：“我们能很好地估算加州地震和佛罗里达飓风的概率，但是我们不知道如何评估网络攻击。”

保险定价与成长

对于保险的定价，巴菲特相当上心。

虽然平时并不管具体事物，此前在回答定价问题的时候，巴菲特说他不知道1972年收购的喜诗糖果（See’s Candy）一盒卖多少钱，1977年收购的《布法罗报》（Buffalo News）多少钱一份，因为都放手让最熟悉公司业务的管理层自己去决定。但是巴菲特说伯克希尔哈撒韦主管保险业务的董事兼副总裁、被认为是接班巴菲特最有利竞争人选之一的贾恩（Ajit Jain），经常给巴菲特打电话讨论保险定价问题。巴菲特说，并不是因为贾恩需要别人指导，只是因为有些风险定价无法照本宣科。巴菲特说，“我很享受自己思考一个定价，然后跟贾恩讨论。”

在回答股东对伯克希尔哈撒韦保险业务的问题的时候，巴菲特提出其保险业务的未来增长将来自biBerk，这是一个为小型企业购买财产和责任保险的部门。巴菲特把这个biBerk比作小型企业的GEICO。而GEICO面向个人销售汽车、房屋等财产和责任保险，通过取消保险代理，直接面对消费者，以低价作为金字招牌。

巴菲特说，任何能降低成本，方便用户的业务都能得到长足的发展，特别是目前保险业有着太多层次的销售代理佣金开支。伯克希尔哈撒韦将不断在小型商业保险和工人保险领域努力尝试。当初开始直销汽车保险时候也不容易，所以，进军商业保险直销领域也不会简单。

再保险的思索

巴菲特另一个拓展保险业务的领域是再保险业。巴菲特在回答股东有关其旗下再保险公司Gen Re业务萎缩的问题的时候表示，伯克希尔哈撒韦将继续保持再保险业务，并认为未来其业务将反转上升。

“在贾恩（Ajit Jain）的领导下，保险业的重心有所改变，比以往更加重视增长，但是我保证我们承销的纪律还在。”巴菲特说。

丹尼尔·皮考特运用价值投资的理念管理近两亿资产，他重仓持有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但他也对巴菲特的再保险业务有些担心。

“再保险业务非常重要。（我想问巴菲特）有多少比例的再保险市场份额？因为这决定了你的定价权力。当你掌握市场时，你就可以相应地行使定价权力。不过，你同时也失去了从弱势对手那里继续获得市场份额的能力。”皮考特告诉第一财经记者。

伯克希尔哈撒韦的天灾再保险业务曾经很大，但近年来保费价格下降，业务不断萎缩。巴菲特认为其再保险业务将上升。

2017年，伯克希尔的保险业因为一笔承担了AIG公司历史性损失的再保险，得到了100亿美元的保费，使保费收入大涨。面对股东的对这一交易的提问，巴菲特详细解释了历史性损失再保险的概念。巴菲特说：“如果我们对什么时候赔付和要赔付多少的估计正确，我们将比找人借100亿美元来得合算。”

贪婪的双边中介费

巴菲特不止一次在股东大会上遭遇挑战，遇上尴尬问题。今年也不例外。有记者问巴菲特，既然经常抨击那些职业基金经理收取高昂的资产管理费，却没有创造多少价值，那么伯克希尔哈撒韦的房屋中介收取高昂的中介费不也一样吗？

“如果你看到（伯克希尔哈撒韦旗下）近5万名房屋中介，我想他们生活确实不错，但是基金经理的赚得更多，给客户带来的福利却更少。”巴菲特说。

伯克希尔在2000年通过收购MidAmerican Energy（现称为伯克希尔哈撒韦能源公司），获得其旗下从事房地产经纪业务的Home Services，使巴菲特进军房地产经纪业务。在2017年巴菲特通过并购大力扩张的房地产经纪业务，并且不顾使用伯克希尔哈撒韦品牌而可能带来的名誉风险，把Home Services改名为伯克希尔哈撒韦房产中介。

美国房产交易通常需要有房价5%的中介费，买方中介和卖方中介平分这5%的中介费。伯克希尔哈撒韦的房地产经纪业务参与了1270亿美元的“双边”销售，也就是说，该公司在房产交易中既代表买方也代理卖方，赚取双方的中介费，但是同时产生利益冲突。巴菲特的回答完全没有涉及这些问题。巴菲特只是表示房产中介业务将继续成长。

巴菲特的其他难题

另外有记者问巴菲特为什么推荐大家去买低管理费的股指基金，而伯克希尔哈撒韦旗下的一些公司却没有为员工的退休金账户提供低管理费基金的选项。记者问巴菲特是否会改善员工退休金账户的管理，让员工有机会实践他的投资推荐。

巴菲特仅表示每个公司都是独立运营的，员工应该同他们的经理对话。他的唯一推荐是不要用退休金过多地买入伯克希尔哈撒韦的股票。

巴菲特还被股东问到其投资的公司中表现欠佳的公司。有股东问巴菲特富国银行系统性伪造客户账户被监管机构处罚的问题。巴菲特表示大银行都有这样那样的问题，富国银行其实就是其中之一。他还赞扬富国银行饱受批评的CEO，认为他能改正下属制造的错误。

当被问道2003年以15亿美元从沃尔玛买入的酒类分销商McLane，但该公司利润不断下降时，巴菲特仅表示需要全力以赴增加利润。

当被股东质疑他最新收购的电池制造商金霸王时，他表示接手工作有很多问题，将来会比现在挣到更多的钱。

同样，当有股东问巴菲特2013年买下的亨氏食品除了番茄酱还有什么其他产品有增长时，巴菲特仅说，会有增长的，但是没有明示什么产品能拉动增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