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历史与政治

首先做一个自我介绍，我是一个陕西人，在陕西有着辉煌灿烂的中国历史，五千年的中国文化史都在那里，我也是一个非常喜欢历史的人。十几年前，央视拍了一个历史正剧《汉武大帝》，里面有个人可能每个人都听过，叫作桑弘羊，他是汉武帝时期的财政大臣，在他的任内主持召开了著名的盐铁会议，并被记录在一本叫《盐铁论》的专著里。他的整套理论基本上覆盖了中国两千多年的经济史和治国史。

我10年前毕业于南京航空航天大学，就职于国家某部委一个基层单位，之后又借调到部委机关。我很有幸在那里上班，那个时候我跟部长的办公室很近，我在值班室工作，部长每天从值班室旁的电梯上楼，我也算是有心人，会按时等在电梯口对部长说早上好，每天他都到值班室来视察，看看全国的行业情况。吃饭的时候，我也会在饭堂门口找机会和他碰面。那个时候，我经常到各办公室跑腿送文件，对于很多人来说就是跑跑腿，但我对于不涉密的文件都尽量看看领导的批示内容。

有一个非常有名的西方经济学家讲过“中国是一切规则的例外”，很多人拿西方的经济学理论放在中国是行不通的，在部委工作期间我了解了中国的政治经济学，对此后自己试图去努力看懂中国奠定了很好的基础。我谈的历史与政治，与后面要讲的整个投资的理论体系有很大关系。

二、盐铁论

盐铁论是在汉武帝时期桑弘羊主持的一次盐铁专营的讨论，所谓盐铁专营就是今天的国有企业。盐铁论的思想是从春秋战国时期的管仲发展而来，当时管仲辅佐齐桓公成为春秋首霸，当时的君王都自称“孤、寡人”，每一个君王都希望把自己塑造为一个仁君——轻徭薄赋，但是一个国家要发展，钱从哪里来？管仲就给齐桓公提出一个思想——寓税于价，就是不要直接从老百姓手里收税，把税收隐藏在盐和铁的价格里。齐国就是今天的山东，封住矿山、封住大海，由国家垄断经营盐和铁，把原计划直接从老百姓那里收的税，隐藏在盐和铁的价格里。家家户户都要吃盐，家家户户都要用铁，你们买盐和铁的时候就自动向国家交了税收，这份税收要比直接收税好很多——“取之于民，而使人不怒”。所以在两千多年的封建社会中最有钱的人都是盐商，为什么？因为那是国家的税收，相当于今天的国税局。

第二个是为什么是盐和铁，因为你每天都需要。盐和铁放在今天来说，变成了一个消费品。刚才南宫不败老师讲到巴菲特投资的大部分公司都与嘴有关，都与吃有关，这个吃包括今天的汽车、空调，全部都体现了盐铁论的思想，就是家家户户都需要的东西，你每天都反反复复需要使用的东西。很多人炒股票，军工板块等等，我就想问一下，明天我们过国庆节了，家家户户买艘航空母舰热闹一下？或者放个导弹热闹一下？不可能的事情！家家户户到了国庆节还是要吃饭，所有的税收都隐藏在盐和铁里面，你买了它的产品就是给国家交税，所以这个就是盐铁论的核心思想。

三、蛋面论

金融是一个非常复杂的行业，有人说金融是全世界最顶尖的大脑玩的，也有人说这是全世界最顶尖的骗子玩的东西，所以我喜欢用通俗一点的理论去和别人讲经济学的原理。我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也是在这个市场上所有人都能看得到的一种股票——银行股。目前的银行股从估值上来说，是唯一能够拿PB——也就是每股净资产去衡量的，每股净资产接近它的股票价值。所以呢，如果我们把每股净资产当做一碗面的话，每年银行产生的利润就可以理解为给这碗面里增加一个鸡蛋。

假如说民生银行的股价是5元，每股的利润假设是1元，这碗面卖5块钱，到了年底的时候碗里增加一个鸡蛋，你拿净资产价格买到的这碗面年底的时候就变成了带一个荷包蛋的一碗面，然后你把这碗面转让出去的时候是一碗鸡蛋面，这就是蛋面理论，这就是价值。所以不要炒题材、炒热点，当然每个人的能力圈不一样，但所有人都必须具备的素质就是蛋面理论，这是所有人都应该看得清清楚楚的。

我为什么拿银行打比方，因为银行体现了盐铁专营的重要思想，就是它的护城河。盐铁论相当于国家的税收，今天我们在座的所有人、中国所有企业，都是在给银行打工。为什么这么多年以来没有出现一家民营银行（除了民生银行以外）？为什么我们国家有个罪名叫“非法集资罪”？为什么在资本市场早期一个企业成立的时候不能向自己的员工集资、借款以及发行股份？因为向自己员工集资、借款、私发股份就相当于在内部办理一家银行，相当于与国争税，这是犯了重罪。

非法集资罪在中国是一个非常非常严重的罪名，目前有一个美女——浙江的吴英还关在那里；河北大午集团等等，都是触犯了非法集资罪；浙江温州在过去改革开放三十年因为非法集资罪被关进去多少人，甚至包括被枪毙。最近郭广昌为什么要卖民生银行，这是一个盐铁专营的领域，不是随随便便可以玩的东西，这就是护城河，谁动就要掉脑袋，“蛋面论”我就讲到这里。

四、瓢芦论

很多人认为价值投资得是长线投资，其实价值投资跟长短没有关系，价值投资的核心理念是“价格围绕价值上下波动”，价值在上升的过程中，价格也围绕价值不断上升，这是价值投资的核心。如果买入后你认为价值有问题，你应该撤出来，跟长短一点关系都没有。当然在实践过程中——比如买茅台的人，15年前买的茅台，今天赚了100倍，赚了很多，你说他真的是个投资大师吗？未必！有可能当时他买了，赚了5倍发现这个企业很好，赚到10倍发现这个企业还很好，到了100倍还很好，他就这么放着，只是一个巧合，他不是一个大师。

宋涛老师在介绍的时候也说了，不能重仓一只股，这个我也是承认的，原则上200万以下不应该超过3只股票。这3只股票应该2只是上海的，1只是深圳的，主要是为了“打新”的需要。这3只应该确保1只雷打不动，定海神针，因为市场行情很难预测，必须保证一定仓位，保证涨了开心，至少你有仓位，跌了你还能进行补仓。剩下这2只用来调整你的心态，葫芦和瓢总是有起伏，3只股票总体来说都必须是价值股，都必须是非常稳健的。

按我的逻辑，严格控制在盐铁论的范围里，护城河是非常宽非常深的，谁都不能动。我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由于价格围绕价值上下波动偶尔做下波段。某两只股票，比如B到了价格的上段，C在价格的下段，按下葫芦浮起瓢，这个时候我有可能把高估值的调到低估值的，没有什么新的东西，就像我刚才所说的，价值投资的经典理论都写出来了，关键是怎样对它进行理解。

刚才我们讲了三大理论——盐铁论、蛋面论、瓢芦论，还有一个核心的东西是你怎样对一个行业进行理解。我们曾经把苹果公司理解为一家科技公司，但是巴菲特真正买苹果的时候把它理解成一家消费公司，因为苹果在我们生活中是被反复消费的，成为我们生活中的必需品，而且这个消费的稳定性是非常高的。经典理论已经写在那里了，关键是你怎么对它进行理解。南宫不败老师和宋涛老师都把银行理解成一个金融行业，但是从我的理解，银行是一个消费行业，它既是一个盐铁行业，也是一个消费行业，为什么？因为你消费的是银行的钱，你把你的钱存在银行里面，0.25%的利息存给银行，相当于把钱卖给银行；5%的利息贷出来，相当于从银行买出来，银行的钱被反反复复消费。将来你买个iphone X，可能采取分期支付，你在消费苹果的同时，也同时消费了银行的钱，所以银行可以理解为一个消费行业。

今天到这里来的人，我认为是非常幸运的，包括我们谈的股票，可能有人会说你们价值投资者经常谈的不都是格力、茅台这些？其实不是我们谈这些公司和股票，是因为真理就在这里！比如勾股定理，在欧洲发现了，在中国发现了，不是说谁聪明，而是它就是定理，发现的早晚不同罢了。巴菲特在美国发现了价值投资，我们在中国发现了价值投资，我从前从来没看过巴菲特写的书，但是真理就在这里，我们所有的人都会走向这条路，不管谁发现的都没关系，只不过你年龄大你发现的早一点而已。

早上圆融老师介绍了一只股票叫做民生银行，这也是在我的微信群里交流的，满足所有的条件：别人恐惧的时候我贪婪，低估的市值，所有的条件全部满足，今天2500亿的市值，大约全年500亿的利润，就相当于你在南京买了一个250万的房子，每年有50万的租金，非常非常稳定的价值回报，你天天在找机会，你去哪里找机会？大家的意见不都一致吗，为什么要去找机会呢？很多人会说你给我介绍只股票，我介绍了A；你再给我介绍只股票，我介绍了B；你再给我介绍只股票，介绍个C，也行！问题是你有多少钱？！巴菲特上千亿美金就买10只股票。

你今天买了民生银行或者光大银行，就像承包了一个税务局，它是盐铁论，税收隐藏价格在里面。你将来老的时候，可以把它传给你的孙子“爷爷当年承包的税务局，以后就交给你了”，就这么一回事。我觉得这个理论就这么一回事，很简单，这是中国运行了两千多年的逻辑，它和西方还真不一样。当年雷曼兄弟倒闭的时候，花旗银行可以从23块跌到1块钱，AIG跌到2毛5，你说你什么时候买？但是在中国，你说工商银行未来跌到2毛5，可能吗？做梦！这是中国运行了两千多年的逻辑，西方的逻辑拿到中国行不通。

我们在价值投资上寻求的是确定性，每个价值投资者不会把确定性说的这么干脆利落，但是在中国，银行就可以说的这么干脆利落，这就是百分之一万的，D走了，银行还在，盐铁论还在，从秦汉隋唐、宋元明清，十几朝换代下来，都是盐铁，今天的银行就是当年的盐铁，非常明显，所以我说价值投资最重要的确定性就体现在这里，百分之一万，没有说“是百分之99，我只是提高它的概率”，百分之一万，很明确。

五、好公司，好价格

理论和逻辑已经谈了，其实护城河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想今天在座的没有一个有郭广昌有钱，所以郭广昌抛了这么多亿，你也接的住，好公司已经告诉大家了。但是什么价格是好价格，我和南宫不败老师是比较接近的。有个投资大师，他只买10倍估值以下的股票。我认为大部分人对高增长的理解是有错的，比如说对民生银行的理解，2500亿市值，每年赚500亿，市盈率是5。市盈率是5就意味着年增长率是20%，这个公司体量在增长是以每年20%的速度增长的。但我们传统上对增长的理解是它去年增长了500亿，今年增长了600亿，这个增加的100亿不是增长，是加速度的增长。你不能因为没有这100亿，就认为原来的500亿就不是增长了，低市盈率就意味着高增长，这当然建立在一个稳定的行业，比如银行，市盈率越低增长越高。

比如说，我一个月工资10万块钱，给我增加2万块钱，涨20%；他2000块钱工资，给他涨一倍，4000，谁涨得多？所以大部分人对增长的理解、对成长性的理解是有误的，比如乐视是增长性的企业吗?很多都是难讲的。再回到银行，当年2007年的时候招商银行被称为中国最好的银行，40倍的市盈率，意味着2.5%的年化收益率，这个跟今天的创业板有什么区别？价值回归的时候，出现戴维斯双杀，两边一挤，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但是很庆幸，招商银行只出现了戴维斯单杀，只是把估值杀下来了，利润还在增长，这个也还好，还能苟延残喘。要是别的行业，你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去了。真的，双杀杀下来，杀得很厉害的，所以价值投资最重要的是确定性，好公司、好价格就谈完了。

六、时间与空间

很多人经常很郁闷，比如你今年买了招商银行，很开心，赚了54%，买民生银行很痛苦，亏了9%。很多人说我买了只股票，半年没涨，但是它真的没涨吗？没涨的是价格而已，谁知道它的价值有没有涨？比如说这碗面现在摆在这里，你年初的时候过来看，5块钱，年底时候你再来看，还是5块钱，可能有人会说“太差了，一年一毛钱没涨！”但是它的价值没涨吗？这碗面增加了一个鸡蛋，只不过它不是在面上的荷包蛋，而是一个藏在下面的卤蛋，没有人把它从面里夹出来，一夹出来当所有人都看出来碗里有个卤蛋的时候，就发现买的是鸡蛋面而不是清汤面，这是非常明确的。

我经常跟别人沟通，上涨的时候，假如某只银行股的市盈率是8，理论上意味着它全年的增长是12%。有3种涨法，第一种涨法，1月直接涨了12%，这是最好的，一个月我完成了全年12%的目标；第二种涨法，每个月涨1%；第三种涨法，前11个月平盘，第12个月涨12%。你说哪种涨法最好？当然是第一种了，一个月完成了全年的任务，招商银行做完了做民生银行，太好了。最差的是第二种涨法，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每个月就涨1%。第三种涨法，没准有可能是最好的，为什么？因为确定性在增加，我可以加杠杆，可以把所有的资金调过来，可能在这个过渡中我实现的就不是12%了。就是这种确定性，跟西方的“没有什么不可预测”在中国行不通，就银行这个行业是行得通的，只要你钱不着急，慢慢耗着呗！

当年我承包了一个民生银行网点，我现在多承包一个网点嘛，当年承包的时候250万，现在200万，你敢低我还敢承包。郭广昌不让他买了，让他赶快退出去，确定性是非常重要的，这个就是时间与空间，是可以相互转化的，平时在我们股市里常用的就是“横有多长，竖有多高”，通俗表达就是这样。实际上这两者之间，时间和空间是可以相互转化的，没涨的只是价格，不是价值。有时候你运气好，刚进去就涨了；有时候你运气不好，股价没涨，价值在涨，价格最终反映出价值。

七、放大器

很多人都恨通胀，这么多年工资没赶上物价，工资是涨了，但是我的消费感没体现出来。实际上，工资跑不过物价是正常的，工资跑得过物价谁还干活，是吧？大家干活的积极性就会降低。就是因为你工资跑不过物价，你才更加努力，这从统治者的角度看，老百姓作为被统治者越勤快越好。他一定要给你施加压力，这个压力当然不能过大，压力过大会激发民变。但是他会控制住一点，让你适度保持紧张，适度勤奋。假如某公司市值100亿的时候，成本70亿，利润30亿，发展10年，成本700亿，利润300亿，可能今天这300亿的购买力还不如当初30亿，但是在资本市场就体现出放大器效应，同体量放大，就是公司的业绩、成本、销售价格等等，从宏观的角度看，这就是通胀。所以每一个人从股市里赚的钱，除了企业超额增长的部分以外，还有通胀的钱。

大家想一想，我查过当年茅台酒的价格，现在1500也罢，1900也罢，回到1988年，当时茅台酒的价格是128块钱，茅台酒的价格是便宜了还是贵了？当年的128块钱是什么概念，今天的1888块钱是什么概念，到底是便宜了还是贵了？所以这是放大器，不用担心。为什么XO卖20000元，茅台才卖1000元？中国人5000年干出来的国酒茅台赶不上这个东西？美是一个客观事物的主观反映，就有人觉得XO比茅台好，有人觉得茅台就比XO好，这是一种文化消费，是另一个领域。茅台就是卖20000，照样有人喝，可能就是因为没卖20000，所以我还不喝，中国有钱人多了去了，只是你没看到，所以我觉得这就是放大器的作用。

八、知行合一

有的人问知易行难还是知难行易？其实都是有问题的。为什么？因为你把“知”和“行”分开来看。把这四个字连起来看——“知行合一”，然后你问我“知”易“行”难还是“知”难“行”易，你不觉得这里面逻辑有问题吗？“知”中包含着“行”，“行”中包含着“知”，“知”和“行”是糅在一块的。你要把这两个字看成一个字，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它们俩是重合的，它们的关系是螺旋式上升的过程，你促进我，我促进你。你“行”不到，是因为你的“知”不足；你没有“真知”，所以你“行”不了。他们俩糅合在一块，千万不要分开。

我早知道什么什么，当时就因为什么什么，所以我没有买，拉倒吧，做梦！就是你没有“真知”！要是有“真知”的情况下，砸锅卖铁你都会买。你今天所有能赚到的钱，你每一个买卖点，都是你最大能力的体现，包括客观因素它也是一种主观因素，因为任何一件事情都是偶然与必然的结合，偶然因素也是必然，所有没有什么原因，那天谁给我打了个电话，当时网络不好等等，你就应当考虑到当天交易的时候网络好不好，你当初为什么不把网络搞好？那些都是借口。

比如我中午和别人说的，你10块钱买了只股票，涨到15块钱卖了很开心，结果涨到20块钱，你绝对不开心，难道你赚了50%你不开心吗？不，因为你少赚了50%！你不会为前面赚了50%开心反而会为后面少赚了50%很郁闷，为什么好事情会变成坏事情？这是你心态不到位，你赚到的50%就是你最大的能力了，别做梦了，后面的50%是上天给你的惩罚，所以每个人都要知道自己的能力圈，你赚到你该赚的，这是你应得的，多余的跟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