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恒瑞医药行贿丑闻背后医药行业带金销售“毒瘤”待清除
近日,恒瑞医药再次陷入行贿风波。浙江省丽水市中心医院原麻醉科主任雷李培因受贿罪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作为此案主要行贿方之一,恒瑞医药多次对雷李培行贿,总金额近277万元。
公开信息显示,恒瑞医药曾多次卷入行贿事件。而医药行业也是频繁爆出商业贿赂事件,包括复星医药、华润三九、步长制药、海王集团等多家药企。北京鼎臣医药管理中心负责人史立臣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分析称,这种商业贿赂实际是由以往医药行业“带金销售”模式决定的,属于历史沉疴,国家集采实际就是要斩断其中的灰色利益链条。
“国家对带金销售已经关注很久,以往处罚的是经销商、受贿医生等,并未波及企业主体。现在大家更为关心的是,以后行贿企业主体如何承担责任。这也是能够更好地清除这颗畸形毒瘤的关键所在。”一位业内资深人士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
中国裁判文书网显示,2016年至2019年期间,恒瑞医药旗下公司江苏新晨医药有限公司(简称“新晨医药”)销售代表徐某、浙南区域经理孙某及浙赣大区经理纪某分别送给雷李培20万元、20万元、0.8万元。
2017年2月至2019年6月,新晨医药销售的5款药品在丽水市中心医院麻醉科使用,新晨医药销售代表徐某和叶某送给雷李培回扣款236万元,雷李培收受后将部分回扣上交麻醉科,剩余部分归个人所有。
除雷李培行贿事件外,中国裁判文书网于2020年1月发布的一份判决书显示,新晨医药还曾对温州医科大学附属第二医院、育英儿童医院、第二临床医学院院长连庆泉行贿超47万元。
据公开信息显示,近年恒瑞医药曾多次卷入行贿事件,广泛分布在江苏、福建、广西、陕西等省市。如2013年至2014年,恒瑞医药业务员吕某多次送给开化县人民医院放射科主任夏某甲现金3.3万元；恒瑞医药销售有限公司郑州第三办事处主任赵某向河南省人民医院药学部主任秦玉花行贿6万元。
2012年7月至2014年7月,阜阳市人民医院CT磁共振室使用恒瑞医药碘伏醇共4860支和碘克沙醇共3230支。该医院CT室副主任屠某多次收受恒瑞医药业务员给予的回扣款共计38.79万元。
与雷李培同期涉案的还有烟台市莱山区第一人民医院、廊坊市安次区一医院等医院院长、主任、医生。涉及的行贿方包括哈药集团、天圣制药、长生生物、康美药业、沃森生物、六盘水济生药业、诺华制药、修正药业等多家知名药企。
一位上市药企负责人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很多企业模式就是“带金销售”,所以以往中国医药行业就是以销售为主导型,真正的创新很少,企业在销售上投入也是巨大。
数据显示,依据申万行业分类,2019年上海医药以128.56亿元的销售费用再次成为A股医药生物行业“销售费用支出”最高；复星医药紧随其后,2019年销售费用直逼百亿,达98.47亿元；此外另有70家销售费用超10亿元。
如上述恒瑞医药,2019年年报显示,恒瑞医药有销售人员14686名,全年销售费用85亿元,肿瘤药品销售收入较去年增长43.02%,影像产品销售收入较去年增长38.97%。
又如步长制药,2020年一季度销售费用高达13.9亿元,平均每天支出超过1500万元,占一季度营收的52.65%；2019年年报显示,步长制药销售费用达到80.80亿元,较上一年增加了0.56%。其中,76.49亿元被列为市场、学术推广费及咨询费,占比达到94%。
事实上,两票制后,大部分药企销售费用更进一步增长。据不完全统计,仅2019年前5个月,就有16家上市药企因销售费用增长过快,甚至超过营收的增速而收到监管部门的问询函和监管函,要求说明销售费用增长合理性等问题,并最终引来了监管部门的重拳出击。
2019年,财政部还对药企的销售费用进行过专项检查,这其中,检查的重点包括是否存在以咨询费、会议费、住宿费、交通费等各类发票套取大额现金的现象；会议费列支是否真实,发票内容与会议日程、参会人员、会议地点等要素是否相符等。
长期以来,医药行业一直是腐败重灾区,行贿受贿行为屡禁不止。“以销售为主导型,就避免不了带金销售模式。现在国家带量采购形式直接切断了其中利益链条,重构仿制药产品的销售市场格局,带量采购,中标产品的价格必然大幅下降,价格下降意味着成本严格控制,实际上是从源头挤压带金销售。”史立臣说。
实际上,相关部门一直在打击带金销售,严打医疗行业腐败行为。2018年,国家卫健委、国家医保局等九部委联合印发《2018年纠正医药购销领域和医疗服务中不正之风专项治理工作要点》,随后各省市陆续发布医药购销反腐文件,反腐力度逐渐加大。
博思雅管理咨询CEO王颖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表示,新修订的《药品管理法》对商业贿赂也增加了行业禁入等规定。国家医保局2020年的行政执法列表中,也有对购销环节商业贿赂大检查相关事项。
不久前,国家医保局关于征求《关于建立药品价格和招采信用评价制度指导意见(征求意见稿)》也显示,国家医保局将合理利用相关部门打击和治理医药领域商业贿赂、操纵市场执法成果,通过企业承诺和契约管理,采取适当的失信惩戒措施。
其中,医药企业在承诺杜绝商业贿赂及操纵市场行为同时,还要承诺对于委托服务企业、代理企业为己方药品实施的商业贿赂、操纵市场等违法行为,连带承担价格和招采信用惩戒责任。
“追责到药企,作为‘贿赂源头’就需要负责,而不再仅是业务人员、经销商、受贿医生等受罚,药企也要对销售人员行为负责。这也将更好地遏制带金销售。”上述业内资深人士称,业界都在关注恒瑞医药此次行贿事件,作为龙头企业有一定代表性。